国际先驱导报8月5日报道 “有生必有死”，我们来到世间，都是向死而生？在生命的最后一站，如何有尊严地离开？当下，越来越多的国家老龄化加速，姑息关怀逐渐引发关注。

姑息关怀，也被称为姑息疗法、安宁疗护、临终关怀、善终服务等。世卫组织将“姑息治疗”定义为：对那些患有致命性疾病、以现有的医疗手段难以治愈的病人，通过治疗和护理来缓解疼痛及其他造成痛苦的症状，并尽可能地降低病人及家属的心理和精神痛苦，以改善他们的生活质量。

有尊严地离开

英国被视为现代姑息关怀的起源地。19世纪，英国教廷宣布在爱尔兰以及伦敦专门建立用于提供死亡离世场所的收容所，这种特殊的救济所颇具现代养老院的雏形。到20世纪，英国兴起大规模临终关怀运动。据史学家考证，早在11世纪，欧洲的十字军就已出现提供姑息服务的迹象。但现代意义的姑息疗法则源自1967年英国医药学家西塞莉·桑德斯在伦敦创立的圣克里斯托弗救济所。桑德斯也因此被认为是现代姑息治疗的奠基人、世界姑息疗法创始人。

上世纪八十年代，救济院进一步在英国普及，也推动了姑息疗法的大范围传播应用。1991年，英国卫生部门与全国癌症慈善机构联合创立了“国家姑息关怀委员会”，在英格兰、威尔士、北爱尔兰地区推广姑息疗法，桑德斯担任该机构名誉主席直至其2005年去世。

“姑息治疗并不仅仅是简单的缓解疼痛，而是涉及包括帮助身患严重疾病的患者解决其承受的身心痛苦和情感折磨，以及为家庭成员护理病患提供协助等在内的一系列服务。”世卫组织慢性疾病预防和管理高级顾问玛丽亚·贝尔梅多教授，曾在世卫总部日内瓦一场记者会上这样表示。

现代意义的姑息疗法，起初仅是针对晚期肿瘤患者（尤其是末期患者）提供的特殊医疗照护。因物理治疗对末期患者逐渐失去效果，虽然患者的生命得到短暂延续，但饱受病痛折磨的病患并无任何生命质量可言。

桑德斯的姑息疗法提倡以安宁缓和医疗的方式对患者进行护理，令患者能够以更安详和更有尊严的姿态离开人世。具体实施上，治疗方法包括以口服和注射药物减轻生理痛苦，并同时提供心理上的治疗安抚。除专业医护从业人员，心理辅导师、社工和志愿者也都能参与提供必要护理。

世卫组织认为，旨在改善癌症痛苦控制的姑息疗法，对大约90%的患者而言是相对廉价且有效的癌症痛苦缓解方法。姑息疗法因而被进一步广泛应用于其他病因、其他阶段的有需求患者。目前，全球需要姑息治疗的人群中，约有三分之一是癌症患者，其余的为患有可对生命构成威胁的其他慢性疾病患者。

全球亟须姑息关怀服务人才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统计资料，全世界每年约有2000万临终病人需要姑息治疗。若能够让有相关需要的病患得到早期护理，这个数字预计至少为4000万。

2014年，世卫组织发布了首份姑息治疗全球地图册。报告称，全世界每10个身患绝症需要姑息治疗的人当中，只有一名能够得到缓解其疼痛、症状和精神压力的医疗护理。近80%需要姑息治疗的患者生活在发展中国家，而大多数接受这一治疗的人却生活在发达国家。

姑息治疗已获得全球多个权威学术组织的认可并颁布指南性文件，但在很多发展中国家仍未引起足够重视。《生命尽头姑息治疗全球地图册》的颁布正是为唤起全世界公众的意识并呼吁各国将姑息治疗纳入其医疗保健体系。

目前，全世界虽已有136个国家建有姑息治疗机构，但仅有20个国家和地区将姑息治疗纳入了医疗保健体系，分别为澳大利亚、奥地利、比利时、加拿大、法国、德国、中国香港、冰岛、爱尔兰、意大利、日本、挪威、波兰、罗马尼亚、新加坡、瑞典、瑞士、乌干达、英国和美国。

欧盟的一项人口结构调查报告估计：截止2025年，65岁以上老人将占欧洲总人口的20%。随着欧洲人口老龄化日趋严重，老年病患临终前的姑息关护更是日益引起全社会的关注。针对老年人的临终关怀运动最近几年也随之在欧洲大幅增长，欧洲很多国家也都已意识到帮助老年病人获得一生中“最后的关怀”的重要性。

例如在姑息治疗的起源地且发展迅速、现居世界领先地位的英国，为便于老年人群获得更优质廉价的姑息关护，英国政府已将姑息疗法纳入医保，并通过“国民健康服务”（NHS），即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为患者及其家属提供免费公费医疗服务。除了NHS体系下全国1600间医院和特别护理中心、与政府建有合作的专业机构（如养老院、救济院、专业诊所等），患者也可通过慈善机构、当地社区获得本地姑息关护服务。

具备相关上岗执照的家庭医生或社区护士即可提供一般的姑息关怀。但对于有特殊关护需求的严重病患，英国政府建议病人或家属联系经过专业姑息疗法培训、具备专业资质的医师、药剂师、注册护士、护工、物理理疗师、心理治疗师等专业医护人员实施。想要获得姑息关怀的老年人也可自行登录政府网站获取相关资讯。

性价比高而获得认可

姑息疗法的效果在英国得到了大多数医患的认可，但因其理念并非通过正常医疗手段积极延续生命，这样略显“消极”的治疗观念仍遭到一些受众（尤其是病人家属）的心理排斥。2009年，英国国家姑息关怀委员会还团结超过3万名会员共同发起“离世事务联盟”，目标就是要提高公众意识，普及姑息疗法，改善病人临终前生命质量的理念。

联盟倡议，除了医护人员，社工、临终关怀牧师、志愿者、家属等也都可能成为老年病人姑息关怀团队的成员，为病人送去他们值得拥有且极为重要的“最后关护”。此外，英国国家卫生与临床评价研究所也在近几年相继制定了一系列提高姑息治疗关注度的指南性文件。

根据一项相关的调研报告，英国73%的癌症及其他重症患者倾向于放弃治疗而在家中离世，但事实只有27%的病患得到自由选择的权利，44%的信托机构不愿为病患支付在家护理服务。事实上，病患在生命尾期平均每日须耗费政府222英镑（1英镑约合9.57元人民币），是接受姑息关系费用的近10倍。姑息关怀是目前成本较低但收效较佳的临终前护理方式之一。

政府相关部门、慈善机构也加大各种合作，努力为所有需要关护的病患提供更全面、更便捷的姑息服务。尽管如此，英国仍面临病人无法自主选择或获取关护存有障碍的问题。

乔西·迪克森、迈克尔·克拉克、马丁·纳普等教授合著的《英国的姑息关怀的平等性：审视证据》报告中指出：到2037年，全英85岁以上老年人口将是目前的两倍，英国的姑息关怀需求正随人口老龄化而迅速上升。然而，姑息关怀在英国仍存在不平等性，病人获得姑息服务的成功率与其收入水平成正比。也就是说，贫困人群是姑息关怀中的弱势群体，因医护资源有限而更不易得到服务。

眼下，英国的一些社团组织、慈善机构正努力游说议会议员，要求立法开通每周7天、每日24小时不间断的社区护理服务，从而实现人人平等，让所有有需求病患获得同样的高质低价的姑息服务。（本报特约撰稿发自布鲁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