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的紧密型医养结合养老模式值得大陆借鉴

在台湾新北市双溪镇卫生所的一楼，摆放着能调节高低的床、轮椅、助步器、大便椅等，这些八成新的辅助器具都是附近老人过世后的家庭捐献的。卫生所又把这些二手器具送去维护、保养，经过消毒后，再供其他老人免费使用。这是记者随北京全科医师协会考察团一行，考察台湾医养结合时所看到的一幕。像这种人性化的制度安排只是养老服务的一部分。

只有规模大小 没有服务差别

双溪镇地处台北市以东60公里，是一个相对偏僻的小山村。但是，3层楼的卫生所与台北市荣民总医院相比，只有规模上的差距，没有服务上的差别。物理治疗室里，老人所需的各种康复设备与台北市荣民总医院的规格是一样的。在日间照料中心，从卫生间马桶所在地面颜色与马桶颜色的严格区别(防止智障老人摔倒)，到体能障碍人所需的勺子、筷子，以及练习身体各个部位机能的辅助工具与大医院都是一样的。

双溪镇卫生所里唯一的全科医生徐国祐兼任这里的负责人，他与18位同伴一起负责双溪镇9000个居民的公共卫生与保健工作，这些居民中，25%以上是老人。除了一般门诊外，还承担着物理治疗、长照管理、辅具资源、社政服务(居家服务、日间照料、交通接送、居家喘息、紧急救援、居家无障碍环境改善等)、卫政服务(居家护理、居家康复、机构喘息、居家药师、社区安宁照护、医疗辅具等)。卫生所的人员构成是：1名护理长、3名护理师、3个护士，药师、医捡师、长照专员、物理治疗师、总务人员各1名，加上2名临时工司机和3名其他临时雇员。

一个19人的小卫生所何以能完成覆盖9000人的社区就医及养老任务？徐国祐告诉记者，重在制度安排。社区医院所在的社区居民、企业有着较为完善的志愿服务体系，社区医院一旦忙不过来，很快会有志愿者前来帮忙。如，社区救援车辆、走进老人家中的专业护理人员、卫生宣传员，都是经过社会购买服务或是社会志愿者体系完成的。卫生所对于老人的照护体系是整个台湾地区“以功能为中心的卫生福利体系”的一部分。

抓住中期护理就是抓住了要害

台湾的老龄化日益严重，沿用传统的供给模式已经满足不了老龄人口在就医、照护上的需求。因此，当局采取了增加供给与降低需求双向发力的措施，以保持供求平衡。

具体讲，降低需求就是将养老集中在失智预防、失能延缓、失群复健上。据台北荣民总医院高龄医学中心主任陈亮恭介绍，对功能照护的需求满足越多，对急性医疗的需求就会越少。一旦对失能放任不管，就会增加老人的再次住院率、提高长照机构入驻机率以及死亡风险。

为此，台湾将原来的急性后期照护提前到中期照护中，以减少各种风险，并节省成本。

增加供给则体现在分级分众、分类分流，资源整合发挥综合效益，公私合作(PPP)开放政府等。最为典型的是“黄金自立给付包”。

新北市卫生局于2017年11月实施“黄金自立给付包”，医院在病人住院期间，卫生局联合社会局、经济发展局的照管中心、社会福利机构及辅具资源中心，利用家庭照顾者支持网络和其他民间照顾服务资源，实现老人的中期照护。包括交通接送、“辅具超音速计划”(透过快速评估，及早准备好病人返家所需辅具)、居家环境的改善(一旦发现居家环境不利于老人康复，如地面不平、卫生间没有扶手，从居室到屋外的无障碍通道等，当局经过评估后，均可免费为居民修建)，还有提供居家护理、居家康复、入家医疗、食物配送等一系列照护任务。“黄金自立给付包”让病人在出院后及时获得专业护理，比起把病人直接推给毫无照管经验的家人进行照护，病人能早日康复，恢复自理，从而达到减轻社会负担、节约资源之目的。这一系列的照护都由政府或通过政府购买服务来实现，患者自己承担很少的中期护理费用。

健保体系与照护体系的整合

以功能为中心的卫生福利体系包含着卫生局联合社会局、经济发展局的照管中心、社会福利机构的联合一致行动。台北荣民总医院护理中心林主任告诉记者，在大医院经过急救后的病人，在没有完全恢复之前，由大医院转到社区医院时，医院有专门的窗口对接社区医院，而他们之间是由政府的照管中心来衔接，照管中心除了负责协同社区医院，也有协同社会照护资源的手段。在大医院与社区医院转诊期间，每一次转诊还会有1500—2000台币不等的经费补给大医院，这样，大医院就会有积极性做转诊配合，建立了从出院到中期照护，再到长期照护的快速通道。

病人从大医院经过急救后出院，再到社区医院康复，或居家康复，都在医疗与护理之间实现平滑对接，这背后是政府部门的通力合作，不需要病人自己跑关系、找医院、办理支付转接。这就是将医院医疗与照护实现无缝接轨的创新服务，很好地实现了医养结合。

记者了解到，在台湾，无论大医院、社区医院，还是私人诊所，健保卡可全覆盖。病人可根据自身习惯、偏好选择在哪里就医，当然，就医的项目是严格按照规定支付的，健保专员的监督非常严格。一旦发现医院对不属于支付系列的项目进行了支付，就要被吊销行医资格。这不仅减少了大医院的就医压力，也充分调动了社会医疗资源。我们在上午9点钟到达台北市荣民总医院时，应该正是病人最多的时候，但也没有看到像北京大医院的那种拥挤，相反，倒是有些冷清。

启示：上下联动 打造医养结合体

台湾医养结合模式给我们的启示之一就是，上下联动，打造医养结合体，变各做各的事为一起做事。

为急症患者在医院的急救治疗完成后进入社区医院或养老机构恢复治疗建立无障碍通道，这个无障碍通道就是由专门的机构为患者做好转院工作，而不是让患者自己去联系医院或机构，这之间的支付程序也要简化。

变以医院管理便利为中心，向以患者服务为中心，正是医联体真正的含义所在。中期护理非常关键，照顾不好，就将病人推向失能，就会占用人力物力资源，老人也遭罪。照顾好了，老人能自理，生活质量就高，既能省去长期照顾的社会资源，老人也能尽其所能为家人和社会做些事情。因此，台湾抓住中期护理不是没有道理。

大陆在这方面的探索一直在进行。2016年12月，国务院印发《“十三五”卫生与健康规划》，提出提高基层医疗卫生机构康复、护理床位占比，鼓励其根据服务需求增设老年养护、安宁疗护病床。完善治疗——康复——长期护理服务链，发展和加强康复、老年病、长期护理、慢性病管理、安宁疗护等接续性医疗机构。支持养老机构按规定开办医疗机构，开展老年病、康复、护理、中医和安宁疗护等服务。2017年3月，卫健委首次就老年健康问题制定国家级专项规划，联合12部门印发《“十三五”健康老龄化规划》，支持有条件的养老机构按相关规定申请开办康复医院、护理院、中医医院、安宁疗护机构或医务室、护理站等，重点为失能、失智老人提供所需的医疗护理和生活照护服务，并明确在土地、税收、收费等方面给予优惠。

目前，大陆确立的养老政策是“9073”，即90%的老年人采取以家庭为基础的居家养老，7%的老年人依托社区的养老服务中心，获得日间照料；3%的老年人在养老机构养老。借鉴台湾的经验，除了做好医联体内容的延伸外，加强社区医院的建设也非常重要，这包括激励机制、管理体系、结构的进一步优化等。

来源： 中国财经报  作者：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