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能不能谈利润引各方热议！你站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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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能不能谈利润引各方热议！你站哪头？

原创： 相海泉  健康界  

钱庆文认为，好医院有三个标准：可以自给自足，能让百姓有幸福感，服务有特色。

钱庆文有些困惑，这困惑来自一个矛盾。

7月25日晚，清华大学医院管理研究院教授钱庆文，在健康界“悦读达人”微信群里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他在中国台湾某医院做院长的时候，给一位来参观的官员做简报。报告结束，官员很奇怪，问他为何不介绍医院的业绩和利润数据。他翻到医院简介的最后一页，把右下角的一段小字指给对方看——那里记载着医院五年来的门诊量、住院量、平均住院日等业务数据。那位官员感到惊讶的同时，也对医院产生更多好感。

钱庆文把上述数据称为“与医院经济有关的数据”，西方医院的管理者在公开场合，“不太敢提”这些数据的，原因是它们“并不值得炫耀”。而在国内，绝大多数院长在演讲时都会把这些内容放在PPT的前几页。

这似乎可以得出一个结论：美国医院不爱谈钱，而中国医院爱谈钱，至少是谈“经济数据”。

有意思的事情来了。在晚课结束后，有网友对钱庆文的观点提出质疑，问题出在讲课题目上——“没有利润的医院就不是好医院”，他们认为作为救死扶伤的医院不能追求利润。

有着西方教育背景的钱庆文可以谈钱、谈利润，而国内一些业内人士却对这件事忌讳莫深，这似乎跟上面的结论完全反过来了。讲课里的结论，却在讲课后遭遇尴尬。【编者注：课后，钱庆文就引发的争议专门撰文详述其观点，文稿附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妨先来看看钱庆文都讲了什么。


清华大学医院管理研究院教授 钱庆文

01
好医院一定是自给自足的

管理理论中有一个概念叫组织生态学，即组织像一个有机体，会成长也会死亡。这里的“死亡”不一定是关门倒掉，对于医院来说，转型为护理院、养老院或其他形态的医疗机构，也叫“死亡”。医院当然也是有机体，要避免死亡，就得成为一个自给自足的有机体。“自给自足，是一个组织最优先的目标。”钱庆文说。

曾创办台湾长庚医院的“台湾经营之神”王永庆说过，长庚医院一定要成为一家不会造成社会负担的医院，相反地，医院最重要的目标是要去负担社会不能做的事情。做到这一点的前提是，医院要在“物竞天择”的社会中自给自足。

钱庆文管理过的一家医院有近15%的收入来自捐赠，很多捐赠者都是曾在他们医院看过病的人，他们出钱成立了各种基金会，以帮助没有医疗保险的罕见病患者，给医院做科研提供支持等。“一家有钱的医院，可以做很多事情，尝试别的医院不敢尝试的东西。”钱庆文说。很显然，他把捐赠算作“自给”的内容，其实也不无道理。

但是钱总是挣不完的，边界在哪里？钱庆文认为，医院有合理的利润支撑未来发展即可，而不是追求利润越高越好。

02
得人心者 利润自来

上文提到西方医院管理者不敢在演讲时提医院经济运行数据，他们谈什么呢？钱庆文介绍，他们更多会谈医院对社会做了哪些贡献，这些贡献对医院产生了什么回馈。这些回馈，自然包括慈善人士的捐赠。

“优先追求财富，不如优先追求人心。”钱庆文解释，西方很多经营得好的医院，老百姓的口碑都很好，正是这些好口碑给医院带来了财富。钱庆文在做医院管理者时发现，医院名声越好，患者越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挡都挡不住”。

著名管理学家德鲁克曾说，追求财富的医院会被社会瞧不起，这句话对美国医院管理产生了很大影响。所以，即便是盈利性医院，也常常在强调医院的社会性，医院的营收是由高质量的医疗服务所带来的，是由社会捐赠而来，而不是从患者身上“搜刮”。

“人心”可以为医院带来财富；而一味追求利润，则会阻断医院赢得人心。不得人心的财富，可能一夜之间就化为泡影，比如近期大热的疫苗事件当事公司。

至于如何赢得人心，钱庆文认为，可以通过问卷对患者进行满意度调查，包括对现有医疗服务和体验是否满意，以及还希望医院提供什么服务，以了解老百姓的需求是否真正得到了满足。

03
医院应如何增加利润

如果说“赢得人心”是获得合理利润的“道”，那么增加利润有哪些“术”呢？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有必要了解一下利润的产生。利润由收入减去支出而得，总原则是提高收入，降低支出。以下四种情况会产生利润：收入增加；支出降低；收入增加的速度比支出增加的速度快；收入减少的速度比支出增加的速度慢。相对应的策略就是增加业绩、扩充规模、提高效率、专注市场。这些策略可以同时发力，但重要的是要做到平衡发力，不然，利润就不会稳固。

具体到医院运营层面，无非有两个途径，一个跟收入有关，即开源；一个跟支出有关，即节流。

在开源方面有三个策略：市场区隔，不要试图把所有医疗服务项目都变成专长，而是根据病源市场等因素选择专长；提高效率，用更少的投入制造更多的产出；增加价值，重点打造特色项目或服务，提升服务价值。

在节流方面也有三个策略：减少浪费、降低成本、改善质量。降低成本（cost down）与节约成本（cost containment）不同，节约成本则是有目的的降低成本，而降低成本未必能节约成本。

“当没有开源的时候，我们要努力节流；当可以开源的时候，我们要注意不要因为浪费造成成本虚增。”钱庆文说。

04
好医院的三个标准


行文至此，相信大家已经更全面地领会了“没有利润的医院就不是好医院”的内涵。钱庆文总结：“不会赚钱的医院是社会负担，不会是一家自由自在、可以发挥自己特色的医院。好医院有力量服务好病患和引进新的服务，不好的医院则没有能力这么做。”

那么什么是一家好医院，好医院有哪些标准？在与网友互动时，钱庆文对这个问题谈了自己的看法。

他认为，好医院的标准有三个：第一，医院不赔钱，可以自给自足；第二，医院的存在让别人感到幸福感；第三，医院的服务有特色，能帮助别人成长也能让自己不断成长。

05
钱庆文：我的一点想法

在我国医界谈到利润，马上就会给人有铜臭味的感觉，这不是什么奇怪的现象或想法，在欧美先进国家也是这样。只要在医疗领域谈钱，必然会有许多人会反感。

所以我在《经营好医院》这本书中谈到，现代社会对于医疗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医疗是国民的基本权利，只要一个人是这个国家的国民，国家就必须给他提供足够的医疗服务，这是一种权利说，以英国等欧洲福利国家为代表；还有人认为医疗是一种报酬，只要这个国家的国民对社会有贡献，所提供的报酬就可以购买医疗，主要以美国为代表，这也是美国为什么至今还没有所谓全民医保的原因。

“一家医院要有利润”这个论断应分两方面来看。第一，如果医院没有利润就会成为社会的负担，如果是这样，不管是上述哪种制度都要有人出面负担医院的亏损。如果是政府出面，会用税收的方式来处理，将税收用在医疗上，自然就无法将同样一笔税收用在其他方面，会排挤其他方面的投资。这对一个国家的国民，不见得是一件有益的事情。第二，如果医院不必对利润负责，那么根据人类好逸恶劳的天性，就非常容易产生经营效率低下、产品质量不高等现象。

个人认为，国内目前对看病贵、看病难或者质量不高的批评，就是因为在医院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必为医院的利润负责而造成的结果。

可是如果从另外一个角度去看医院的利润，只要医院的利润是从不扭曲医疗行为、高质量的服务而来的，那么这样的利润，一定没有什么问题。所以我在这里讲的利润是指，在一个正常的医疗行为下，经过经营管理所产生的利润，而不是利用各种不良手段，无视医疗伦理道德，通过怪异的经营行为所产生的利润。

其实，追求利润，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商业行为的一种。大家对医疗商业化有着非常强烈的反感，认为商业化医疗违反了医疗伦理中的某些共识。在传统的医疗伦理中主要有五个原则：慈善、利他、无害、尊严、平等，这其中并没有哪一个原则和医院有利润是有冲突的。我在台湾当过三家教会医院集团的执行董事，每一家教会医院都很努力地去经营管理、取得利润，然后利用这些利润来回馈社会上的慈善事业。

因此我认为，医院追求利润并没有什么不好，只要手段是正确的，出发点、用途是良善的，对于医院来说，利润都是好事。因为我们不想成为社会的负担，同时也不希望因为对不追求利润的误解，造成医院在经营管理上效率低下。

当然，通过各种手段去追求巨额的利润就是坏事了。我坚持相信，商业行为不是坏事。就想没有商业行为，我们可能就没有这么方便的手机可以用，但是如果运营商用欺骗手段，从我们手中骗钱，获得利润，这就是坏事。

不知道各位对我以上所说的有没有什么质疑的地方，很希望能跟各位详细地说明我的观点，也欢迎大家说出你们的观点，一起讨论。

问题来了，你认为医院应不应该讲利润？什么是一家好医院？欢迎大家在文末留言或提问，钱教授会与大家交流。

以下是部分网友讨论：

复旦大学医院管理研究所所长高解春：

公立医院的公益性，是指医院不把利润最大化当作主要目标，以人民健康和社会效益为主要追求目标。但这并非意味着公益性的公立医院只能全额拨款、收支二条线，不能运用市场机制进行补偿和不能有经济效益的要求。

按照公共经济学的理论，公立医院提供的是公共利益，按照谁投资谁收益的原则，公立医院的投入应该是公共筹资或融资，即除了政府拨款外，医疗保障体系、商业保险支付都是医院的经济来源。同时，为了保证公共利益，政府往往对医疗价格、服务提供模式进行管制。而医院，仍然必须利用市场机制，以最低的成本获得最大的社会效益。

国内外许多非营利医院，均在保证公益需求的同时，根据市场需求和需方制约的原则，让患者按一定比例个人支付，提供特需医疗服务获取部分补偿，这种市场补偿和经济效益要求，并不影响医院的公益性属性，而且是医院科学有效管理、可持续发展的必然。

西安交通大学医学院马明：

刻意追求利润的医院不是好医院，不择手段获利的医院是卑鄙的医院。但是只重视社会形象，拒绝合理获利的医院是没有发展的医院，只有在保证社会公益的前提下，正当合法获利的医院，才是健康的医院。

还在基层的时候，我曾经规划所在医院的发展之路，就是两条腿走路的模式。结合本院地段在商业核心区的实际情况，确定一条腿即医疗主业以公益非营利为原则，另一条腿商业地产开发业以营利为目的，两条腿走路、两渠道发展的模式。商业地产的开发弥补了医疗主业的不足，医护人员福利的增加极大促进他们爱岗敬业的精神。其实就是医疗服务主业也可以合理获取利润，通过医疗服务达到对方和院方双方获利。

比如我曾经针对某些大型企业职工工伤医疗费用过高的问题，积极与企业联系将企业工伤医疗服务定点到本院。然后通过包干制形式，加强对工伤职工就医的管理，即降低了企业的支出，也合理获得了其中的差额利润。医院怎么发展绝大部分取决于领导层的决策和规划，取决于领导层对医院发展的思考和责任心。

鄂尔多斯市卫生计生委贺鹏 ：

我们似乎进入了一个误区。非营利性医院，并不是字面上的“不能营利”的意思，而是指在体现公益性的同时，经营所得不能用于分红，只能用于医院发展投入，比如学科发展，梯队建设、人才引进、设备购置等方面，无论是公立医院，还是社会资本举办的非营利性民营医院，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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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问题说的好，角度好！